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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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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小洲有些煩躁地坐在手術室的門外,室友突發闌尾炎,B大又剛剛放了寒假,本科生差不多都回家了,宿舍只剩下他和室友兩人,於是送室友來手術的麻煩事就落在了他的頭上。

已是深夜,等待手術的時間有些無聊,他站起身,在醫院的走廊上漫無目的地走動著。穿過了重癥區,又不知不覺走進了婦產科,先是聽見重癥家屬的痛哭聲,而後鉆入耳朵的又是新生兒父母喜悅的歡呼聲,他穿梭在這大喜大悲氣氛交雜的醫院通道中,心中一時感到茫然又抽離。

他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許學長了。

那天許學長莫名其妙發了條消息給他,說了句“我們不要再聯系了”,從此就徹底杳無音信。發短信不回,打電話不接,他急得去實驗室門口堵,對方也有意避開他,那雙眼睛明明看到了他,卻像看空氣一樣,直接和他擦肩而過。那冷漠的眼神太傷人了,自那以後他就沒敢再去找過他。

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,錯到許學長能這麽無情的和他分手。

就因為他還對澈哥有點放不下嗎?他又不是故意要腳踏兩只船,他只是還念著澈哥這幾年來對自己的舊情而已。

再說他已經放下身段要和許學長和好,對方為什麽不肯給他機會?

當初那麽深情款款地追求他,如今又這般絕情地拋下他,他真是恨,可是又格外想念許學長那張英氣俊朗的臉、高大健壯的身軀、寬闊溫暖的懷抱......

白小洲一邊想著,一邊渾渾噩噩地走到了急診區,走過一個轉角的走廊,他忽然站定了,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——不遠處那個高大的男人,正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那人。

白小洲心跳飛快,立刻躲到了走廊轉角背後,後背貼著墻面,胸口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。

許遲並沒有看到白小洲,他正在神情凝重地講著電話,胳膊上裹了幾層紗布,額角也有些淤血發青。

醫院的走廊十分嘈雜,到處是匆匆而過的護士和家屬,但二人的距離不算遠,白小洲可以隱約聽到對方斷斷續續的聲音:“到底是誰做的,查到了沒有”、“是,請您立刻聯系我父親”、“受了點外傷,不算嚴重,正在輸血”......

白小洲聽不出了所以然來,見許遲又低聲說了幾句,而後掛了電話,轉身走進旁邊的病房。他想也沒想就偷偷跟了上去,躡手躡腳地扒在病房門口,透過那門上的玻璃窗往裏面看。

裏面是一間單人病房,病床上躺著的人被許遲擋住,看不清臉,只能看見一節雪白纖細的手腕露出來,靜脈處貼著紗布,上方掛著血袋。

他又看見許遲輕柔地摸了摸那人的頭發,他依稀可以看到許遲的側臉,高挺的鼻梁、英氣的劍眉、薄薄的嘴唇,垂下來的黑色發絲散在額間,那張英俊的臉,是他所熟悉的。

只是那臉上的神情,卻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。

直到許遲轉開身,他終於看清了病床上那人的模樣——

“澈哥——!”

白小洲頓時瞳孔放大,巨大的震驚讓他下意識地叫出了聲。

路過的護士不耐煩地推了推他,“這位家屬麻煩讓一讓,別在這兒站著。”

他匆忙地說了句“抱歉”,然後失魂落魄地跑開了。一路快跑著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,到處是聒噪的人聲、刺鼻的消毒水味、和時不時撞到他的醫療器械,不知不覺中,淚水已經流了一臉,他沖進樓梯間,脫力地跌坐在臺階上。

他可以接受許遲放棄了他,也可以接受沈澈不再愛他,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沒辦法接受,曾經對他關懷備至的兩個男人,竟然......

不會是他想的那樣的......不會的......

他拼命想打消自己的胡思亂想,緊緊攥住拳頭,指甲幾乎陷進肉裏,只有疼痛能讓他的理智稍微恢覆過來。

————

沈澈從昏睡中醒來,已經是第二天中午。

睜眼就看見白花花的一片,反應了一陣才明白自己又躺在了醫院裏。

身體因為失血過多而沒有絲毫力氣,他想要坐起身,卻只是輕微動了一下手指。

這才發覺自己的手被許遲握著,那人已經趴在病床邊睡著了,頭側枕在他手邊,眉頭輕蹙著,眼下還有未消的陰影,似乎睡得很不安穩,手臂裹著紗布,頭上也貼著一條繃帶。

沈澈的意識慢慢回籠,昨晚在車庫裏遭人襲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,連大腿傷口處的痛感都重新回到了身體裏。

他記得許遲一直把自己護在身後,不要命似的和那群人撕打在一起,身上臉上都不知挨了多少下,胳膊和腦袋鮮血直流,手下卻毫不留情,那副發狠打架的樣子,像極了某種獸類。

而他卻只能像個拖油瓶一樣,手足無措地躲在後面,那群人的鐵棍尚未打到他,他就已腿軟到不能動彈,被許遲抱進急診室時就徹底暈了過去。

不知從何時開始,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這種地步,他在那失血的眩暈中,不禁有些氣餒起來。

在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,許遲已經醒了,但還保持著睡著時的姿勢,一手抓著他的手,側著頭靜靜看著他。

沈澈被看得有點發毛,抽回手,問道,“你受傷了?”

“一點皮外傷,沒事兒。”許遲坐直身體,整了整發皺的衣服,“幸虧你也沒什麽事,就是失血有點多,現在感覺怎麽樣?難受嗎?”

沈澈只是大腿外側被割傷,傷口並不深,但是因為他骨髓造血功能低下,全血細胞數值偏低,稍有磕碰受傷,就會造成嚴重的失血。萬幸的是送醫及時,傷口及時得到處理,醫生幫他止住血後,只需要在醫院再輸血觀察就可以了。

“還好。”沈澈回想起昨晚的事,還有些心有餘悸,“昨晚多虧了你......”

“是我太疏忽了。”許遲皺眉道,“本來以為這事兒已經過去了,就放松了警惕,沒想到還是讓你受傷了。”

“昨晚那幾個到底是什麽人?”

“是粉絲請的打手,幾個小混混。現在已經在警察局了。”許遲頓了頓,而後沈下臉說,“但是雇兇的粉絲還沒有找到,你放心,我會一個一個揪出來的。”

沈澈楞了半晌才說,“沒想到粉絲真的會找上門來砍我啊,早知道會這麽危險,當初聽你的就好了。”

許遲表情軟了下來,笑了笑,“現在聽也來得及。”

“不過啊,還好你能一個打五個。”沈澈忍不住調笑道,“你是不知道,你當時可帥慘了,我站你後面就跟看動作片似的。”

正說著,護士推門進了病房,拿著幾片消炎藥過來,沈澈接了藥,擡頭微笑著道謝。

他本來就長得十分漂亮,因為受傷失血,又多了點楚楚動人的模樣,這麽一笑實在好看,連年長的女護士都被弄得紅了臉。

許遲有點不自在地轉開頭,正好看見窗外的房檐上,細小的冰柱掉落下來,在太陽下反著光,帶著些凜冽的寒意,已經是深冬了。

“對了,沈澈......”等護士走後,許遲有些遲疑地說,“馬上就要過年了,等過幾天放假,我想回一趟家。”

沈澈點點頭,“很好啊,過年了,是該回家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沈澈楞了楞,一時間不知怎麽回答,他只有一個人,沒有可以回的家。

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......”許遲看著他,“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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